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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谭陈】寒潭易度(上)

矫情小言画风预警!写完上篇感觉自己被掏空……不知道自己写了啥(抚额.jpg),时间线在《以身犯险》 之前,所有文走→ 文章目录

 (中)  (下)  番外《桃花树,蝴蝶伞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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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
谭宗明不知道为什么会走进这间酒吧。

十几个小时的飞机,为半月之久的欧美行程画上了句号。车子越过外环线下了机场高速,城市的光华燥热鼓动着向他迎来。

扯开领带甩到一旁,松开衬衣的领口,还是觉得哪里透不过气来。行李扔给司机,谭宗明一个人下了车。

普通住宅区的周边,不起眼的一家小酒吧。

灯色溶溶,昏黄温婉。

谭宗明就在那阑珊灯火里,见到了吧台边独酌的陈亦度。

几杯酒默默入喉,谭宗明扣着手指在木质台面上轻轻敲点。陈亦度原也可以不理会他,但他却拉住了那只手,离开了酒吧。

谭宗明勾唇一笑,散尽了先前郁结的那一点闷气。

对街就是一家全球连锁的五星级酒店,可陈亦度却拖着他七弯六绕,刷卡进了一个住宅区。手腕被那纤长微凉的手指握住,像是怕他反悔逃掉,又像是借了一点酒劲,在任性撒娇。

纵使喝了一点酒,谭宗明的脑子仍然十分清醒。电梯上到了某一栋的顶层,两梯四户的格局,普普通通的住宅户型,门锁甚至还是防范级别最低的那一类。

陈亦度摸出钥匙开了门,把谭宗明搡进玄关,然后回身反锁。

开了灯,室内的陈设一目了然。

90平米的两居室,家具的样式还停留在至少五年前的小清新风格。厨房不大,一应厨电都是好几年前的款式。

怎么看,都不像是陈亦度这种人的居所。

“抱歉,寒舍简陋……”陈亦度从鞋柜里找出全新的拖鞋,放在谭宗明的脚边。“谭总将就一下吧。”

“怎么会,”谭宗明换了鞋,还顺手扶了蹲着换鞋的陈亦度一把。“荣幸之至。”

接下来的事情,似乎就是顺水行舟。

亲吻,相拥,上床。

一夜情该有的步骤,一切按部就班。

除了情动时那人满目的泪光。

冰霜掩盖之下是脉脉春水,却从未得有缘人施以须臾温暖,以为这是座万年冰山,消融无望。

谭宗明于是俯下身去吻,吻那双眼,吻那颗心。

星河玉碎,月坠巫山。

那人在他怀中呜咽,在他掌下颤抖。蓬勃的欲望得到平息,余韵汇集成心头的砒霜与蜜糖,销魂蚀骨却又甘之如饴。

陈亦度累极了,攀附在他胸口放任呼吸变得沉稳绵长,以一个眷恋依赖的姿态在他怀中熟睡。

谭宗明与陈亦度不是初见,也不能算是熟识。生意上没有往来,领域亦没有交集,商务宴会上几次照面,不过点头之交。

那今晚又算什么?情欲使然,还是荷尔蒙作祟?或者仅仅是两个心情很糟糕的人,恰好走进了同一间酒吧。

细细看着这双眉眼,只觉得看入一山云雾。辨不出真面目,是因为已在此山中。

谭宗明亲吻他微蹙的眉间,手臂始终没有放开他,仿佛这是他自前世深爱至今生的那个人。

云生碧嶂,月落寒潭。

 

2

谭宗明醒来时,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。

没有早安吻,也没有热腾腾的早餐。

谭宗明不是寻常人物,一夜放纵之后,不需要深情款款的软语温存,也不需要真金房产的物质慰藉。

谭宗明自我调侃,还好,陈亦度总算没有甩一张支票在床头,以示对昨晚‘银货两讫’。

客厅的茶几上有一只保温杯,下面压着一张纸条,惜字如金的只写了一个字。

“喝。”

一个字而已,倒是把谭宗明逗笑了。保温杯拧开盖子,普普通通的白开水而已?

试着喝了一口,哦,加了蜂蜜。

解酒,能缓解宿醉后的头疼。

电话响起,是陈亦度。

“抱歉,出门时习惯的反锁了门。”电话那头应该是在车上,“玄关柜子里有备用的钥匙……”

“知道了,”谭宗明喝着蜂蜜水,嗓音低醇温和,熨帖耳膜,“你开车小心些。”

“好。”

挂了电话,谭宗明打开玄关柜,方形木质礼盒里存放着备用的大门钥匙,以及一大串各个房间门的钥匙。仔细翻看,还有备用的小区门禁卡,各种物业清单手册,甚至文件袋封套着的购房合同。

物业的交房礼盒,除了陈亦度随身带走的大门钥匙和门禁卡,所余之物全数存在盒子里原封未动。

出于好奇,谭宗明取出购房合同,用手机拍下了编号和首尾页面。

老严把资料交给他的时候,只说了一句,“老谭,放过这人吧。”

谭宗明笑,“我又不是要整死他。”

“看中他,和整死他,其实没有多大的区别。”十几二十年的朋友不是白交的,他太了解谭宗明。

“我不会。”谭宗明收了笑意,手里把玩着一枚钥匙。

“你要是想逢场作戏寻个乐子,我绝不拦你。”老严从背包里拿出另一只档案袋放到他面前,“但你动了真格,这就是害人害己。”

朱杭花园那套小小的两居室,是陈亦度八年前买下的。当时事业刚刚起步的他,甚至还没有能力全款购房。短短两年后,陈亦度不但付清了房款,甚至一口气买下了同一层的另外三套住宅。

八年的时间,陈亦度让DU在他的手中成长为行业翘楚。

八年的时间,陈亦度将爱情与友情悉数赔光,一无所有。

那间屋子,他原是买来和厉薇薇结婚用的。

厉薇薇和霍骁结婚的时尚娱乐版,以及莫凡被判15年入狱的财经社会版,两版头条被拼到一起放在谭宗明面前。

老严说,这个人太可怜了,你就当发发慈悲做个善事,放他一马吧。

谭宗明沉默了,没有点头。

他翻看着陈亦度的相关资料,那些爱恨纠缠的故事,放到八点档四五十集演不完的剧情,到他的手里,也不过是寥寥几张A4纸就写尽了始末。

要放过他吗?

谭宗明想起了那一晚,那个人,那双眼里的溢彩华光。

不,不想放过。

流光易度,明珠难得。

 

和谭宗明恣意荒唐后的第二天,是Tiffany和Leo的婚礼。

陈亦度醒来时发觉自己被谭宗明拥在怀里。这是一个极为眷恋保护的姿态,让人生出种错觉,仿佛他是这个人的毕生挚爱。

但他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,并对自己嗤之以鼻。谭宗明也许是个一夜情的好对象,甚至也许是个好情人,但要和他这样的人,谈论什么真情真爱,就是天大的笑话了。

陈亦度觉得自己状态不佳,但还是坚持出席了婚礼。

作为工作上的最佳合作伙伴,Tiffany陪着他从创业一步一步走到今天。无论是作为老板还是作为朋友,于情于理,她的婚礼他都应该去。

Leo是厉薇薇的弟弟。虽然没有血缘关系,但他们的关系却胜似亲姐弟。

陈亦度也想到了莫凡。十几年的兄弟,谁又能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结局。

婚礼上遇到厉薇薇和霍骁是必然的。陈亦度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,可见到那一双璧人,还是心喉如刃相抵。

参加完婚礼,陈亦度直飞日本去见了几家供应商,回国一落地又马不停蹄的去邻省谈合作案。

Tiffany结婚,曹忠休婚假还没回来,新上任的助理还没能适应他的节奏,看到他打算连夜开车回去,面色十分惨淡。

陈亦度并不想为难他,但想到还在疗养院的母亲,于是让助理休息一晚再走,自己则一个人开车回去。

“陈总,还是我陪你一起回去吧,路上还能换换手。”小助理有些过意不去,“而且这路上还有段山路,您要不还是等明天一早……”

“没事,我开慢点也不出3个小时就到了。”陈亦度拍了拍年轻小伙子的肩,“这几天辛苦了,放你三天假。”

“谢谢陈总,那您把导航设定好,山路复杂不好走。”小助理千恩万谢的,“您有事随时联络我。”

“行,你好好休息。”

陈亦度怎么也没想到,最后他果然还是绕在了那段山路里。车子开到山脚下时抛了锚,手机信号断断续续,电量也眼见着不多了。

陈亦度不敢再随意拨打,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,真要有个万一,他还要留着这点电量报警求救。

远远看着前方山脚下有几处灯火,陈亦度想起了导航地图上标注的某某景区。他把重要物品塞进背包然后下了车,估量着最多步行个1公里就能到,联系上救援一切就好办了。

凌晨四五点天没半点光的时候,谭宗明坐在山脚一户茶农的院子里。

主人家祖祖辈辈都在这山上种茶,快到清明了,一家人早早的就去了山上,抢着采明前最后一批新茶。

半山腰的澜庄,每年总要把清明前后这段时间空出来,只招待一位贵客。

谭宗明年年来,和茶农家也就熟识起来。主人家不知道他的身份,只当是喜欢这座山的游客。天南海北的聊得随和惬意,于是拿出自家留的好茶款待他。

今天也是。主人一家给他泡上茶,打了声招呼就上山了。留他一个人在院子里,仿佛是自家的亲戚,一点戒心都没有。

谭宗明喜欢这里的安静,也喜欢这纯粹的茶香。

没有尔虞我诈,也没有暗箭难防。

一晌贪欢也罢。谭宗明自己给杯子里续了茶,能躲一时清净也是好的。

老严给的那些东西,他来来回回看了几遍,却也没有再去见陈亦度。

也许老严是对的,他是该冷静一下。公司有安迪这尊铁娘子镇着,出不了什么乱子,于是他吩咐人把澜庄的度假行程提前。

就在他嗅着龙井的清香几乎入定,院门口却跌跌撞撞进来了一个人。

一个谭宗明正在认真尝试从自己脑子里清除的人,就这么带着一身潮湿的山岚雾气,几乎摔在他的怀里。

茶杯被那人碰翻了,泼溅出半盏八分滚的茶汤,谭宗明的手背被烫出一小片红痕而不自知。

“抱歉,我不是有意的……”陈亦度捧着他烫伤的手一时手足无措,只能小心的对着伤处不住吹气。

谭宗明没有做声,只定定的看着他。

开始的那一晚,他说抱歉,寒舍简陋……

后来喝着他准备的蜂蜜水,他又说抱歉,出门时习惯的反锁了门……

现在他说,抱歉,我不是有意的……

院外有石涧淙淙而过,晨光渐渐映得人眉眼分明,晓色覆在那人的周身。

“很疼吗?抱歉……”陈亦度一边在他手背上轻吹,一边往四处张望,看到院外的溪水,正想着拖他去用冷水浸一浸,却反被那人一把揪紧了衣领——

几乎疼痛的吻,让陈亦度彻底一惊。“谭宗明!你……”

“疼,很疼。”谭宗明把人用力钳制在怀里,“但不要说抱歉……”

陈亦度不明白这人是怎么了,但也被他这强烈的情绪感染,松懈下来不再挣扎,甚至抬起手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。“疼,就要赶紧上药……”

没有药,也不需要药。

谭宗明觉得背上那只手,仿佛穿透了骨骼抚在了心上。

日出东方,身上融融暖意。

晴光倚石濑,晓色入寒潭。

 

谭宗明把人带回澜庄,向工作人员简单交待了一下,不出多时就得到了回复。

“已经联络了救援,陈先生的车现在送去修理了。”行李从车里取出来送到房间,工作人员请示谭宗明,意思是要给陈亦度安排哪一个房间比较好。

谭宗明看了一眼昏睡在他床上的人,示意他压低声音,然后指了指他隔壁那间房。“先安排在我隔壁,等他好一点再看他喜好来挑。”

“是。”

谭宗明看着上过药的手背,想起刚刚在茶农院中的那个吻。

他抱着那个人,只想时光就停在日出的那一刻里。但很快他察觉出不对劲来,颈侧的脸颊发烫,呼吸也不稳,整个人有些脱力的倚靠着他的肩,松垮垮的险些往下倒。

谭宗明心里竟一时发慌,“陈亦度……”

“没事,我就是走累了,歇一会儿就好。”陈亦度看不懂谭宗明脸上担忧的神色,稍稍推开他一些,径自在茶桌边坐下。

谭宗明要进屋去拿新的茶杯给他,陈亦度却扶起刚刚被碰翻的那只杯子,渴极了似的饮尽剩下的半盏温茶。

谭宗明为他杯中续了水,龙井到第三道,正是最好。

过了初回的香馥微苦,次回的甘醇爽利,第三道味虽淡了却有如兰回甘。

谭宗明耐心的等着他把一杯茶喝完,然后拉起他的手慢慢往外走。就像那时在酒吧初遇,陈亦度也是拉起他的手,就这么带回了从不轻易示人的小家。

陈亦度感觉自己睡了很长的一觉,手脚都沉得抬不起来。

他原以为最多走个1公里就能到达有灯火的地方,从而顺利联络上救援,然而实际距离却远远超出了他的预估。

凌晨时分的山里,气温比想像中要低得多。更何况空气湿度极大,雾气轻易就沁透了单薄的春衣。要换平时倒也不能奈他如何,只是连轴转了好几天,体力和抵抗力都不济。

时至傍晚,终于支撑着从床上起来,环视身处之地。

这是谭宗明的房间。

从那个茶农的小院一路走到这里,谭宗明温厚的掌心贴着他微凉的手腕,片刻都没有分离。

书桌上随意放着几本书,其中一本是线装的柳版金刚经,一册是看不出由来的拓本心经。

陈亦度不认为这是谭宗明会看的东西,拿起来随意翻了几页。

房间门开了,是谭宗明。

“感觉好些了么?”一碗热腾腾的鸡茸蘑菇浓汤放在茶几上,他朝他招了招手,“好歹吃一些,先补充点热量。”

“好。”

陈亦度并不提他先前在茶农院中的那个吻,也不问谭宗明为什么那天早上拿走了他家一枚备份钥匙。

凡所有相,皆是虚妄。

世间,原就没有什么地久天长。

谭宗明安静的看着他细嚼慢咽,仿佛在欣赏夜里晚开的韦陀花。

“看了那些,心里就会觉得安静?”陈亦度指了指了书桌的方向,眼神却并未从食物上移开。

“你认为呢?”谭宗明唇角微挑,笑未及眼底。

“不要自欺欺人,佛经救不了你。”放下碗,陈亦度端起桌上预备的半杯清水,浇熄了紫铜盒里悄悄焚着的沉香,“就算你把屋子凿成法鼓山的水月道场,你心里也不会有片刻的安宁。”

“把我看得这么透?”谭宗明把人扯回到沙发里,捏住下巴,几乎要去扼他的咽喉。“不如也让我好好看看你。”

陈亦度体力尚未恢复,索性也就不做无谓的挣扎。倔强着直视,不闪不避。

“你并不是个合格的生意人。”谭宗明松了力道,却依旧把人困在怀里。

“你不是心理医生,不要分析我,你也治不好我。”

“我从没想过医治你。人活于世,或多或少都带着病态与伤痛前行。”以指描眉,柔软灯光下缓缓勾勒他的轮廓,“我是,你也是。”

“我不是个合格的生意人,你也不是什么谈禅的好对象。”高处不胜寒,你站得太高看得太透,谁还敢轻易给你一颗真心。

“当然,我这样的人,哪有资格讲佛论道。”功成万骨,从未后悔,也不容后退。

“佛口蛇心。”陈亦度抬手环住他的脖颈,姿态缠绵缱绻,话语冰冷绝情。

“是不是蛇心,”捉住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左胸,“你何不亲手挖出来看看?”

“这颗心,我要不起。”陈亦度缩起手指紧攥成拳,收回了自己的手,不敢领受这份滚烫鲜活的爱意。“任何感情放到我手里,都会被经营得一团糟。”

“感情不是投资,不能计算回报。看好就买,看衰就卖,哪有那么轻巧。”谭宗明伸出指尖,点在他跳动的心口,“你心中还有太多仁念,才会被那些人弄得遍体鳞伤。”

“我被他们伤害过,我也伤害过他们。”轻轻摇头,连同被灯色晕暖的目光,也一起轻轻的摇晃,“他们有他们的立场,我从没有真正的恨过他们。”

“DU能有今天的规模和影响力,说明你足够优秀。”谭宗明摊开掌心,仿佛在做一个邀请,诱得那人交出微颤冰凉的手,“但你无法将私人感情从工作中剥离,所以你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生意人。”

所见即所在。你不够狠,不够毒,以为人人都有你一样的慈软心肠。

“你爱厉薇薇,所以她才能伤你这么深。你信任莫凡,所以他的背叛才会让你痛心至此。”

所爱即所惧。你再怎么害怕失去,再如何小心翼翼,要离去的终要离去。

“你妄想让所有人所有事都圆满结局,却被困在局中无法自拔。”

所贪即所狱。你倾尽所有,留不住任何人,却反受其乱自陷囹圄。

“放过他们,也放过你自己。”与过去割舍决裂,才能开始新生。“放手吧,给你自己一条活路。”

所舍即所得。你越想要抓紧,有时就越要懂得放弃。

“谭宗明……”陈亦度闭上眼,长长的叹一口气,“你和我,并不是朋友。”

“那又如何?”谭宗明吻他眼角纤细的泪痕,尝他唇角微漾的笑意。

“除了那一晚,我们甚至……我们几乎不认识。”你厌倦了高高在上的孤苦,所以一时兴起想要俯探人间。而我,也许只是你用来温暖梦境的一点凡尘烟火。

“我不和你说什么白发如新倾盖如故。”怎样才算是认识,怎样才算是知己?“你明白的,那不够。”

那不够。

千言万语,都不足以形容。

此时此刻,如你如我。

陈亦度在他收拢的双臂里,终于肯与人心口相依。

心共寒潭彻,经翻贝叶新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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