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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蔺靖】终一舞
关键词：冬雷阵阵，夏雨雪
可能与前面小段子略有关联，金陵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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宫里少了一个越氏，献州少了一个献王，宫防做了重新整饬，帝王寝宫服侍的宫人又换了一批新的。
本该是一波风云翻涌，但前朝后宫依旧静默如常。
年轻帝王的案上，总有处置不完的烦难。弹劾兵部尚书李林的奏折堆过了他的肩头，似要把那永远挺拔如松的身姿淹没其中。
“今晚杨柳心有绝佳的歌舞，陛下可愿螺市街一游？”
萧景琰早已习惯了此人的来去无踪，见他斜倚在寝宫的窗栏上，不惊亦不恼，甚至放下了手中的朱批，朝他招了招手。“几日不见，怎么你一约人就是青楼？”
“且取今日美，莫问来生忧。”蔺晨摇了摇手中的玉骨折扇，指了指案上那堆折子，“陛下既然苦思无果，何不随我去逍遥片刻？”
口舌之争，萧景琰自认从来是说不过他的。
妙音坊的曲，杨柳心的舞，红袖招的解语花，曾是这螺市街最为出名的。
朝堂如何震荡，帝王如何更迭，原是与这花街无关的。可看似与那场争斗最无牵连的妙音坊与红袖招，却在尘埃落定之后只留下了两个名字，化作酒色财气间的一笔风流谈资罢了。
说起这杨柳心，当年户部刑部两大尚书倒台可都与它脱不开关系。可偏偏这么些年过去，唯独它屹立风雨而不倒，声名更盛从前。
“寻常歌舞想必是入不了你的眼的。”萧景琰跟着蔺晨上了二楼的雅间，他留心听了听，虽然一楼大厅里人声鼎沸，整个二楼却是悄无声息。
“那是自然。”蔺晨拈了桌上的一块糕点，尝过之后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，示意萧景琰也尝尝。
大厅之中乐声鸣奏，歌舞这就是开演了。
萧景琰不擅音律，但约莫也能听得出这是一曲《上邪》。
我欲与君相知，长命无绝衰。痴情女子的自誓，听来贞烈，舞来凄婉。
“云娘可算是杨柳心的头牌，金陵城中不知多少达官贵人趋之若鹜。”蔺晨为自己和萧景琰斟了茶，“景琰看了觉得如何？”
“舞倒是极好，只不过……”
“只不过什么？”蔺晨勾起了唇角，仿佛苦心埋下的谜题终于有人看出了端倪。
“她心中有怨。”经过冬艳楼一事，萧景琰多少也看得出蔺晨今晚带他出来，是另有深意。
“她有求于我，我也应允了她。”蔺晨点了点头，看到艳妆歌舞的女子眼角泛起了泪光，似诀别似凄怨，似怒极，亦似喜极而泣。
“琅琊阁从不做亏本的买卖，你开了怎样的条件？”
“她要为情郎求一颗解毒的灵药，”蔺晨把茶盏递到了萧景琰的手心里，并且稳稳的托住了，“而我要的，是她的命。”
“你……”萧景琰蹙了眉，手心一颤本该会摔了那茶盏，却因蔺晨托着他的手腕而滴水不落。
“我本就是个不修今生不图来世之人，怎么？”蔺晨将手中的腕子扯得更近些，在咫尺之间揭开了茶盏的盖子，清润茶香就氤氲了两人的眉眼。“景琰还以为，我是什么大善之人？”
“琅琊阁行事自有你的规程，我不会置喙妄言。”萧景琰松了眉头，眸色归于平静，沉沉的看进蔺晨眼中。
蔺晨轻轻将茶盏推至他的唇边，然后松了他的手腕。“还是看舞吧，莫要辜负了云娘此生这最后一舞。”
冬雷震震，夏雨雪。
曲至尾声，云娘的舞姿却一收前段的华丽冗繁，像是敛尽了平生的悲欢怨喜，好似春风连云，亦如花香缓动。
天地合，乃敢与君绝。
萧景琰看到云娘在笑，眼中有泪却并不悲伤，那是自心底而发的幸福。
世间独有我能救你的幸福，是爱人的骄傲。★
看罢歌舞，蔺晨还是送萧景琰回宫。夜间宵禁，四下无光，更何况还选了一条僻静无人的小路。
蔺晨亲手挑着一盏灯笼，一手握着萧景琰的手腕，不急不徐的往宫城的方向走。
“景琰可还记得卫峥陷入悬镜司之事？”
自然是记得的。那时还是梅长苏的林殊对他说，谋大事者，需懂得割舍。
“为什么说起这个？”
蔺晨不答，反而继续问道，“那个人，为什么选择死在战场上，景琰总不会忘了吧。”
“我当然不会忘。”
当然不会忘，林殊所求的，是江山稳固百姓安康，是致命遂志死得其所。
“李林与皇室攀亲，想必是早有所谋。”蔺晨松开了他的腕子，停住了脚步。“防的，大概就是如今这么一遭。”
萧景琰抬头，这才发觉已经到了宫城的墙下。
党争就像一场噩梦，有些人会永远困死在里面，而有些人会醒过来。梅长苏说，这两位大人算是醒过来了。
党争之后，唯独留下了兵部与工部。
李林做了多年的兵部尚书，浸润朝局数十载，岂能不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。为求自保，为固权势，让族中与皇室攀结姻亲，几乎是一步稳赢不输的棋。
如果仅仅是如此，也就罢了。
战英与李林之女赐婚的圣旨，还是他去年亲笔御书的。
时移世易，当初留下李林是为大局，如今要除掉他，也是为了大局。
“你心里早有定夺。”蔺晨挑着灯又送了他几步，一直到能看见宫城门口迎候的蒙挚。
“我明白。”萧景琰步入宫城的大门，却发现蔺晨停在了原地，没有跟上来的意思。
装作无事的继续往里走，但心头终究一窒，还是忍不住回了头。
那个人还是挑着一盏灯，静静的立在宫门外，仿佛是在目送他，一个人回到那座吃人的巨大宫殿里。
蔺晨摇了摇头心中笑叹，什么山无陵江水为竭，什么冬雷震震夏雨雪，哪里敌得过这个人，这一眼。
匆匆几步就到了他的身旁，一团暖意就随着那盏灯晕染到心里。
走了几步，萧景琰低声开了口。“你若要走，我是不会强求的。”
蔺晨看破这口是心非，自然也懂得不去说破。“承蒙陛下器重，我可舍不得走。”
几日后，处置李林的旨意下来了，族系庞杂牵连甚广，连不少与之结亲的皇族都未能幸免，却独独放过了列将军的夫人李氏。朝中虽有微词，却鲜少有人敢逆雷霆君威。
萧景琰审阅完奏折，抬头无意问了一句，“云娘的药你可给了？”
“给了。”蔺晨笑答，“解药给了，假死药也给了。”
萧景琰笑了笑，假叹了一声可惜，“上邪一舞，终成绝唱。”
“是可惜了。”蔺晨托着一张不知从哪个宫室里摸来的琴，旋动琴轸调好丝弦，奏的恰是那日的一曲。
青山如故，江水未竭，夏有灼日，冬有霜雪。
天地尚分明，何以与君绝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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★写的时候想起以前看过的某篇小说，写完去查了一下，原句是“那不是悲哀，或许竟是一种幸福。一种这世上独有我能救你的幸福。是爱人的骄傲。”
这句话出自藤萍《九功舞》系列的《太和舞》，这段话是女主角打算以身引毒解救男主角时所想的，个人很喜欢也很受感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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